向日的蒲公英

2023-01-23 10:52:42 来源:哔哩哔哩

迷茫的向日葵

打开窗子,只见迷茫的向日葵和散落一地的蒲公英,你不在那儿。

你走的那夜下了场大雨,浸湿了大地,也浸湿了我的心。那大雨压得人透不过气。雨点冲刷着你的身体,如水墨画那样模糊;你在水上,而我在水下,隔开我们的不过是一层水帘。可当我伸出手,希望能触到你闪着光的冰翼时,我却沉入了水底。喘着气从梦中醒来,孩子们又闹了。他们现在是我新的闹铃,总是天不亮就催我起床。大女儿瓦莲娜只是哭,儿子思阳要喝奶。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哄他们的,只能学着你的样子安慰他们。

想起雾之湖刚解冻的时候,下了一场很大的雪,直下到把家门口都埋上了。孩子们都高兴坏了,直嚷嚷要去看雪。但你说只能我俩去,惹得他们都哇哇大哭。我一直都是站在你这边的,但那次不同,大家都很想去,我不能偏袒你。于是你吓他们说:“如果你俩出去的话,就见不到咱了哦。”他们居然都不哭了,就连我让他们出门,他们也不敢迈一步。
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那天也是罕见的没有起雾,丝丝云朵挂在枝头,与雪融在一起。树根就像是插在雪里,汲着雪水。没开几天的花还没来得及落下就被冻在了枝头。折枝落叶铺得整整齐齐,陷在齐膝深的雪里,踩进去能清楚地听见树枝折断的脆响。我们小心翼翼地在雪上行走,到了岸边,发现雾之湖再次封冻了。风把冰卷了起来,一层层垒着,如将碎的玻璃被雪粘到一起。我们只是依偎在雪里,静静地望着湖面。回到家后,你和孩子们说,那一切是如此美丽。孩子们就不理解了:为什么那地方这么漂亮,妈妈却不让他们去呢?

我坐到书桌前,提笔想写点什么。可思阳又闹了,我只好去热奶。喂完饭,回到位置上,又忘记了要写什么。我迷茫地望着那片向日葵,听着女儿的哭声,久久不能平静。哭声渐渐止住了,女儿已经没力气再哭,睡在了枕头上。我明白他们为什么哭,但我实在不是哄小孩的能手,你也不是一时半会就找得回来的。于是我穿上雨衣,准备出门去继续寻你。回头看着在地上蜷成一团的女儿,有那么几秒,我竟把她错认成了你,起身轻轻擦去她脸上的霜,揉着她散着微光的翅膀,清醒后才知觉眼里已满是泪水。不能再等了,我擦擦眼,轻推开门,踮脚走了出去。

门外,灰白的天空笼着墨绿的森林,轻纱般的薄雾蜿蜒其中,闪着光,就像悬于空中的星星。这幅情景我们已经见过无数次了。我走到单车旁,想动身前往湖畔,可又停下了脚步。我已经走过了湖畔、神社、人里甚至是妖怪山,但你不在那,也没人见过你。我好像是在重复着旅途,迷失在了路口。

“说不定是在太阳花田呢。”

我摸着冰冷的车把手,这样想着。夏日来临的时候,我俩骑着车在花田里飞奔。太阳浮在高高低低的向日葵上,卷起金色的波浪。一群群妖精裹着风在天空中嬉闹,云朵是她们的玩伴。我们顺着暖洋洋的阳光,一路骑到了一座亭子,那是我们曾经立下婚约的地方。坐在缘上,望着新生的向日葵,你盯着我,毫无预兆地问了个问题:“所有东西是都有尽头的吗?”我被惊到了,几天前我教的一句“事物总是要走到它的反面的。”竟能引起你的深思。我教了你太多,又教得你太少。纵然生活是有个尽头,我们也不能失去生活的希望啊。于是我说:

“是这样,可我们……”她吻住了我的嘴,相碰的口水顿时就被冻结。

“够了…就这样吧。”那些话被冻在了嘴边,终究是没有说出口。一向乐观的你,是怎么问出这样的问题的?我不理解,也很快就忘记了,但我想你的离开并不是因为这样一个深奥的问题。

起风了,白花花的蒲公英拂过我的脸庞,留下白丝,自己消失在了雾里。我收起脚架,准备出发。习惯性地望了眼花园,看着向日葵在风中寻找着方向,蒲公英一个个地乘风启航,太阳从云后探出头来,刺痛了我的眼睛。我又陷入了回忆之中。

因为外界的学业,我有一个月没回家。回家那天,你头戴一朵向日葵,手拿一株向日葵,站在家门口等我回来。你把向日葵交到了我的手上,但我转头就把它别到了女儿的头上。你当着我的面就把它从女儿的头上扯了下来,甩到桌面上,朝我大声喊着:“你到底爱着哪一个?”那是你第一次这样大喊,我才发现女儿已经和你一样高了。

“我爱着你们全部!”那也是我第一次朝你大喊。你愣了会,瞪了我一眼,转头就扒开门,气冲冲地跑了。我追出去,但追不上你,只好在家门口支起板凳,看着黄蒲公英,等你回来。不一会儿,风就刮了起来,满天的蒲公英被随风而来的雨点重重打在地上。女儿一直没哭,问我要不要回家歇歇,我拒绝了,仍然坐在越下越大的雨中。结果我竟然睡着了,直到一声清脆的车铃声惊醒了我,抬头一看,你已经如蒲公英般消失在了雾中。我伸出了手……

“爸爸别走!”两个小家伙从窗户里探出头来,望着我说。瓦莲娜已经把手放在眼睛上准备哭了,我对这招是没有抵抗力的,连忙跳出车子,说:“不哭不哭,我给花园除草呢!”这下是真走不了。

望着飘飞在太阳花间的蒲公英,我看见了曾经的我们。太阳细心地给每片白蒲公英都涂上了细细的金色,就如我们从前那样,能傻乎乎地花一天时间吹着每一株蒲公英,许着一个个没可能实现的愿望。我还记得那时你许了一个愿,说要让我们永远不分离;琪露诺啊,你是忘记了吗?我相信你没有,你没有忘记明天的希望。那每片蒲公英都带着我们的欢笑,我们的希望,晃晃悠悠地飞向远方。向日葵缓缓转动着,指引着太阳的方向。望着这一切,我明白我要写什么了。

我连忙抓了把蒲公英撒在自己头上,任它们沾满我的全身。跑回家里,孩子们见到我变成了个白胡子老头,都笑了起来。往事如融雪般流出笔尖,显在纸上的是乐符般的欢笑。我写下的一张张纸,化作了一只只纸飞机,让我的孩子扔了出去,而我却全然不知,只是全神贯注地写着。

飞机乘着风,和蒲公英一起,越飞越高,消失在了天际。也许是因为太过思念,我写着写着又睡着了,进入了有你的梦乡。你就站在我面前,把向日葵抱在胸前,在黑暗中笑着,闪着光。我牵住了你的手,触到了桌面上的纸飞机。

“嘘!”

归家的蒲公英

“咱才不想见到那家伙!”琪露诺锤了一下桌子,滴滴茶水洒了出来,点在桌布上。

“你还没有明白他的爱到底是怎样的。”风见幽香还没有说完,她就已经飞出了梦幻馆。幽香没有阻拦,她知道琪露诺还得冷静几天。

连绵的缓坡上满是向日葵,蔓延到视线所及的每个地方。林子在远方的天空若隐若现,与天空连为一体,就如同天边的污渍。这片花田是无边无际的花的海洋。

在花田的某个角落,琪露诺正躲在太阳花下。身处这片花田之中,没有任何人能找到她,她也不想见到任何人。她就躺在阴影中,什么也不想。“什么也不想,明天就和今天一样了。”这是她意识海里浮出的第一个念头,很快就沉寂下去。

由于保持大脑一片空白,她很快就进入了半睡眠状态。有了第一个念头,就会有第二个,第三个。“他会不会在找咱呢?”意识海被搅动了起来,大串的气泡浮出水面。有一次,她和他玩捉迷藏,她就躲在一丛极矮的灌木后面,只要是个稍微比她高的人都知道她藏在哪。这时家中的女儿醒了,爬起来发现爸妈都不在身边,一下就哭了。琪露诺等了很久也没等到他来找,飞到窗边一看,他正手忙脚乱地哄着孩子,那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实在滑稽。她笑了,推开门说:“让咱来!”。哄过一阵后,孩子是不哭了,可她的笑容也消失了。也许是因为面前的孩子与她太过相像,她竟感到了一丝不安,而他并没有察觉。

“应该在和女儿玩吧。”她这样想着。一个秋日,他们一起登山时,在岔道上,她停下步子,静静地看着大大咧咧的他拉着女儿上山。当他们消失在拐角后,她顺着落叶走了另一条道。其实她并不是不想和他待在一起,只是因为另一条道看起来比登山道更漂亮,所以就去了。火热的秋天舞动着满天地的落叶,旋在她周围。她伸手接着落叶,也跟着转了起来。斑驳的岩体上,赤日给她的剪影泛上微黄。转着转着,前路就没了影:断头路前方正是深不见底的山谷!她没了兴趣,就把叶子一丢,回了家。到家时已是傍晚。她孤零零地站在冰屋旁,打开门,屋里只有女儿一个。

“妈妈!爸爸在找你!”

她的喉咙如触了火般,突然就说不出话了。她与女儿对视了一番,摇摇头,堆出一个笑,从喉咙里挤出一个个字,说:“你爸这家伙也太傻了,直接回家不就好了嘛。你们今天登顶了吗?”

“没,爸爸发现妈妈不见之后,就把我送回家,然后去找你了。”她们说完,不再对视对方,随后是极长的沉默。

她们一直等到深夜,等到月牙儿轻靠在地平线上,投着幽幽的寒光,笼着林子,安静得能听见落叶萧萧的声音。从高空中射来一束光,伴着一阵强风,门被打开了。他脱下鞋子,抖抖土,向身后的鸦天狗致谢,然后就被飞扑出来的她抱住了,扎了一身苍耳。当他问她“为什么?”时,她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,只是好玩。他只是笑着,聆听着,并没有责备她。

“他也许……是在找咱…不行,不能再想了!”她飞到意识海上,用尽全力想把这些泡泡冻住。但当水面即将冻结的那一刹那,她看到了水面下的他。串串气泡从他粘满蒲公英的身体流出,如丝线般牵着他的身子,但冰层已经合拢。丝线崩断了,她只能看着他模糊的身影慢慢下坠,直到消失。她开始发狂似的摇头。

她从地上爬起,昏昏涨涨的脑袋下是止不住的泪水。四周的向日葵上爬满了霜,在阳光下格外耀眼,而她就躺在中心。她如无助的婴儿那样放声大哭起来,也不管会不会有谁听见了,只是哭。她是在为明天而哭呢?还是在为过去而哭呢?她自己也想不明白。“哎?最强怎么能哭呢?”想到这点,她又不哭了。“最强怎么就不能哭呢?”她又抽泣起来。

她觉得这也不是办法,于是摘下一朵向日葵,一颗一颗地数着瓜子。但她不会数数,数到9的时候就得重数一遍。在这样一遍遍的重复后,她索性把脸埋在花上,睡着了。在梦里,她很自然地牵着他的手在湖畔散步。黄白黄白的蒲公英不仅在地上开花,在天上也开着花。她一伸手就能抓到一大把。就这样走啊走,大家身上都沾满了白丝。那是她第一次做梦。

琪露诺躺在一个洁白的房间里,有洁白的床,洁白的墙壁和桌椅。风吹动窗帘,让阳光能顺着风进来给墙壁涂色。翻飞的窗帘外是一望无际的太阳花田,她回到了梦幻馆。

房间的门开了,风见幽香走了进来,靴子踩在木地板上没有一点声音。她坐到床旁的椅子上,笑着看着还在睡梦中的琪露诺,说:“小家伙,该起床啦,你已经睡了一天了。”

“不要~~你别走!”琪露诺还在说着梦话。幽香摸了摸她的头,闭上眼说:“梦该醒了。”

琪露诺伸了个懒腰,睁眼一看,呆了,结结巴巴地说:“咱咱咱是怎么到到这的?”

“你是自己梦游到我家的,还有...”风见幽香站起来,把想飞出去的琪露诺按回床上。“可别想着逃跑,来做客就应该有一个客人的风范,你难道就那么喜欢看人受苦吗?”

“谁?谁受苦了?”她挣开幽香的手,坐到床上。

“你逃跑了,而你丈夫受苦。”

“什...什么?”琪露诺垂下了头,揉着裙子。

“你先自己好好想想。茶会才刚刚开始,我去拿菜来。”

幽香从椅子上起身,把门关上。现在房间里只剩琪露诺一个了。风呼呼刮着,撩着她的头发,也卷着她的心。太阳拂着她的背,但感不到温暖,更多的是难受。

“逃跑?”

她看了一眼窗,窗外的世界涂满了蓝黄两色,只给云留了点点位置。她从没想过她的离开时是对是错,只是由着性子带着她跑出家门,只是不愿面对他、以及一只与她一模一样的妖精。她想到了他疲惫的脸,愈发觉得难过,但又转念一想,难道她就没有受苦吗?看见自己的丈夫爱着另一只妖精,她难道就不无助失落吗?妖精并没有所谓“生育”的过程,新妖精就如树上熟透的苹果一样触手可得。正因如此,她对瓦莲娜并没有“所谓”的母爱。她的亲生子女,严格来说只有思阳一个。

她又看了一眼窗,云朵被风扯成了絮丝,花田在太阳下泛着金色的涟漪,一切都如过去那样美好。她被吸引到了窗边,与“过去”仅有一窗之隔,但她又能跑到哪去呢?

“咚咚咚”

幽香先敲敲门,然后提着茶进了房间。她看了眼正在翻窗的琪露诺,摆起了茶具。

“怎么?又想逃跑?逃跑可是成不了最强的。”

“咱本来就是最强!”琪露诺转过身,朝幽香喊着。

“你刚才,有好好想我说的话吗?”琪露诺跨进房间来,没有回答。

“你想要他只和你一个分享爱情吗?”琪露诺点点头。幽香边倒茶,边继续问:“你有没有觉得你女儿夺走了本属于你的爱?来,喝茶。”

“夺...也没有吧。”她坐回了床上,看着幽香。

“那是什么呢?是父亲对儿女的爱。你丈夫可是人类,是有父母的,而妖精是自然的化身。人在成长的过程中缺不了父母的爱,他们自然也会在自己的儿女上倾注感情。你在变强的时候也没人教你......”

“有啊,他啊!”她打断了幽香的话。

“那不就更说明你俩的问题了嘛。他对你的爱和对你女儿的爱是不同的,他对女儿的爱更多的是陪伴的......”

“咱也需要陪伴!”

“哎,那看来,琪露诺更像‘女儿’,而不是‘母亲’这样的角色呢。那为什么不和他谈一谈呢?况且他的一天时间有限啊,多了个女儿,陪你的时间自然就少了。”幽香说着,把茶推到她面前,她一口就喝完了。“你以后打算怎么办?是继续逃?还是回去呢?”

“咱...”

“我知道你是想回到过去的,但过去的事终究过去了。你觉得逃跑就能解决问题吗?你出走的时候,不会想起他吗?我的小家伙,你有没有听说过只会逃跑的最强?一味的逃跑,不仅伤了两个人的心,还见不到明天的太阳。你说,你愿意让他一辈子痛苦的寻找你吗?”幽香又倒了杯茶,递给她。

“不愿意,但...他真的有在找咱吗?”琪露诺抓起茶杯,递到嘴边说。

“他一直在找你。”

“真的?”

“真的。”

“这个笨蛋!”她把茶杯放下,又端起来。“咱是说,老娘会自己回去的。”妖精是多么单纯啊!只是跟着自己的性子走,没有半点多想,但就是这样的性子,惹出了多少麻烦与绝望啊!在明天上想得太多,不敢见明天的太阳,反而让她不像只快活的冰精了。满怀生活的希望,勇敢地向太阳发出挑战,这才是琪露诺。

“所以,是打算回家了吗?”

“没错!”她又一口把茶喝光了。

踩着刚干的泥路,琪露诺离那飘飞的蒲公英越来越近。蒲公英是他最喜欢的花,但和那些艳丽的花一比,可算不上好看。但蒲公英聚到一起时,只要风轻轻一吹,立刻就会下去纷纷扬扬的大雪,在阳光中闪闪发亮。他说过,他喜欢蒲公英,是因为它充满朝气,如琪露诺一样洁白无瑕。她边想着,边拾起在空中飘飞的纸飞机,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他们的故事。她清楚,剩下看不见的纸飞机正围在她身边,鼓励着她向前走。开着黄色小花的雪地上生着一轮轮太阳,在蓝天下摇曳着。她加快了进度,向冰屋,向希望飞去。她看见了窗边熟睡着的他,也看见了从他头上缓缓飘出的蒲公英。孩子从桌后探出头,见到妈妈,都激动地张大了嘴。

“嘘!”她把飞机放在桌头。

“妈妈回来啦!”

后记:蒲公英象征着自信勇敢、坚持不懈以及开朗随缘。花语是无法停留的爱。太阳花象征信念,光辉,忠诚,爱慕。花语是沉默的爱。它代表着阳光、明亮,爱得坦坦荡荡,爱得不离不弃勇敢地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。而且绽放的不仅是爱情,还有对梦想、对生活的热爱。就这篇文章来说,“我”和琪露诺既像向日葵又像蒲公英,但又各有不同。我脑海里的琪露诺最喜欢太阳花了,并且之前在梦里和她吵过家。看着看着向日葵,就写下了这篇文章。希望大家能包容我这浅薄的立意和稀碎的文本,看得开心。

*此文为我第一次参加文赛“乡里奇谈”之作,于2022年5月底完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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